Stevia Rebaudia  

《隔墙花》·番外一

 

 

雷点预警：本篇充斥典型cpg式的yy过度，别上升。

 

（其实这是我早就想独立写出来的一个梗，懒得开新坑，于是给隔墙花设计了那样的结局来接这篇文。其实我是想说，对不起，我又爆字数了……）

 

 

 

—

范丞丞第一次发现那个“巧合”，是在蔡徐坤走后的第二个月。

那个晚上范丞丞正窝在办公室沙发中，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悠悠醒转，全身骨缝都因为姿态不适的休憩隐隐酸痛，一直垂在沙发下的那条腿彻底麻木，稍稍挪动就从皮肤下泛起千万蚂蚁噬咬似的痒。

手边的马克杯底糊了层干透的咖啡渍，范丞丞只瞥了一眼就皱着眉把杯子搁回原处，顺手捞起身边差点滑进沙发缝里的手机。

没有工作信息也没有未接电话，他心满意足清掉消息栏里堆满的推送，然后发现自己关注的那个名为“August”的ins账号，更新了一张照片。

范丞丞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翻身坐起，牵动着麻木的右腿传来刺痛也只顾得上轻声抽气。August新发布的照片是宿舍一角，浅灰色地板上纵横摊着几个四敞大开的行李箱，看不出全貌的衣服成堆凌乱卷在一起随意丢着。

只有一个行李箱还躺在地上拉链紧锁，拍照的人就站在那箱子旁边，同时入镜的还有他穿着运动鞋的双脚，和两截笔直白皙的小腿。

“新买的箱子，忘记密码了。”

范丞丞阅读着照片下的文字轻轻笑起来，动动手指点了个心，心中一边替箱子主人担忧着该如何是好，一边又诧异于这人怎么一点儿也没晒黑，仿佛被洛杉矶夏季毒辣的艳阳格外垂怜，肤色丝毫没遭到紫外线侵蚀。

于是不禁又多瞧了几眼那人裸露外在的皮肤，视线顺着小腿曲线滑至踝下，却忽然感觉到一丝违和。

——或者说是熟悉感。

范丞丞盯着那照片研究许久，蓦地一拍脑门站起身，血液慢慢重新通流的右腿总算不至于使他重新跌回沙发里。

办公室玻璃墙外的公共办公区一片漆黑，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公司里除了范丞丞之外空无一人。助理习惯了他这年轻的新上司工作起来不辨日夜，趁着范丞丞睡觉时就已准时打卡下班。

凭范丞丞这没日没夜连轴运转了几天的精神状态，自然是没法开车回家的。出租车隐没于城市夜里闪烁川流的车水马龙间，引擎声与此起彼伏的车鸣凑成热闹的尘世喧嚣，窗外霓虹侵入昏暗车厢，固执将浓烈色彩涂上一张张行色匆匆的脸。

范丞丞倚在车窗上，任斑斓灯火染上他的发梢，垂头摆弄着手机，又忍不住点开August的ins主页。

蔡徐坤的飞机在LAX甫一落地，公司就为他们准备好一系列社交账号用以经营工作日常。可惜蔡徐坤账号上发布的行程动态与范丞丞自己能够调查到的别无二致，除了偶尔几张工作照外，实在毫无惊喜。

直到他发现了“August”。

这个私人账号的第一个发现者是黄明昊，这是小孩偶然从酒醉的周老板口中套来的消息，并用此成功换来一次由范公子亲自掏钱做东的联谊派对，地点就定在周锐的酒吧。

周老板丝毫不知自己被精明的小骗子摆了一道，听说范丞丞居然要来办联谊，气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可真到了派对当天范丞丞却没有来，他在办公室里收到黄明昊的消息，内容只有一个单词：

“August”

没有过多私人信息的ins账号里彼时只发布了一张照片，是蒙特利公园人来人往的街头，配上一句简短的“What's up LA.”但范丞丞还是凭借着主页头像上露出了颊边小痣与熟悉眼眸的小半张脸，确认了账号的主人。

而他也终于能再一次清晰地触及到，蔡先生在工作之余流露出的任性和柔软。

初到洛杉矶时，蔡徐坤在工作账号上发布了与同事在圣塔莫尼卡的合照，背景是一望无垠的蔚蓝海平线与浅金色的湛亮沙滩。

但转眼August便不留情面将这美好画面拆穿，热到流汗的emoji上方配图是杯喝到见底的柠檬水，底部挤着冰块的透明玻璃杯折射出不远处沙滩上成群的汹涌人潮，借此小小地无声抱怨。

第一个月蔡徐坤与其他初来乍到的模特合宿在多人寝室，范丞丞曾在蔡徐坤的主页里见到过一张温馨整洁的宿舍照片。但没隔几天，August就发布了一张新照，那是一只手从床铺里挑开挂在床柱四周帷幕似的衣物，将邋遢男孩们堆放的满地杂物悄悄透露给镜头看。

而这个月蔡徐坤搬出了拥挤的集体宿舍，公司为他们准备的宽敞单间终于全部收拾完毕。新的住处位于市中心钢筋丛林间的高楼，能从窗口看见如银河星光般璀璨流淌的夜景。

但那些已经无法被拍摄出新意的景致，在范丞丞心里却远不如这张略显狼狈的照片生动。

他甚至想象得出，蔡徐坤该是如何蹙着眉毛掰弄半天不得章法，只得揉着酸痛的指尖小声叹气，唇面皱起无奈纹路，低低咕哝着诸如“我是真的打不开”之类的轻软抱怨。

范丞丞几乎要为那可爱的幻听笑出声。

要是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但这念头只在范丞丞脑海中停留几秒就被驱散殆尽。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蔡先生行事向来聪颖明智，怎么会被这点小事轻易绊住。

他只是太想念蔡徐坤了。

区区六十来天的分别就已经比想象中难熬，如今只有网络彼端的August，是唯一能安抚范丞丞继续忍受孤独的良药。

回到家时迎接范丞丞的只有满室幽暗，没关严的落地玻璃边缝中灌进清凉湿润的风，窗纱底缘窸窣刮蹭地板造成空旷室内中唯一的声响。

范太太不在家中，早在婚礼前她就与范丞丞约法三章互不干涉，除了应付必须共同出席的场合，从不过问彼此行踪。

近来气候多雨，好在大花已经不住在阳台，不必为此担惊受怕。婚后昼夜颠倒的忙碌令他们无法再为宠物提供作息稳定的生活，于是大花由范丞丞做主送给了周锐，听说被那个台【口】湾来的服务生照顾得很好。

范丞丞在玄关处踢掉鞋子，一边扯脱颈上的领带一边往衣帽间里钻。衣柜下层的抽屉里整齐码放着最近常穿的鞋，范丞丞单膝跪着找了半天，终于从抽屉深处拎出一双耐克。

那是双复古风格的灯芯绒拼接款运动鞋。范少爷添置衣物向来出手阔绰，压根儿记不全自己一时兴起之下都买过些什么。这双鞋倒是因为出色的缓震与鲜明配色在他记忆中占据一隅，这才令范丞丞能够轻易地在照片中将其辨认出来。

印象中他上次将这双鞋穿出门去，还是一个月前出门与黄明昊小聚的时候。

而照片里的蔡徐坤，恰好也穿了一双同样款式的运动鞋。

范丞丞就这么盘腿坐在衣帽间的地板上，低头看着手机里August发布的照片弯起嘴角。如若他肯分神瞥眼衣柜门上的镜子，就会发觉自己又露了那种被蔡徐坤定义为“有点蠢”的傻笑。

 

这是他和蔡徐坤之间第一个虽然微弱却也足够坚固的维系，即便是太平洋上空行经万里的咸涩海风也难以将之摧垮。

 

毕竟品味相近的另一种说法，叫心有灵犀。

 

—

 

 

蔡徐坤离开后的第四个月，范丞丞被调高了几个楼层，位置距他姐姐那鸟瞰都市的办公室比从前更近几步。

起初接触公司事务时的殚精竭虑还算颇有成效，长姐不抱期待随意丢给范丞丞用以积攒经验的部门，在他废寝忘食之下倒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家族生意内有姓氏作傍自然攀升极快，范丞丞过去对这类特别优待向来敬谢不敏，可他如今才发觉，捷径虽短，有时却远比大路泥泞难走。

范家小少爷的名字在业界圈内不再是面容模糊的谈资，他随长姐抛头露面的频率愈发勤快，偶尔也受邀独自出席聚会，温文得体的面具戴了太久，退出人群视野中时嘴角还习惯性僵着完美弧度。

范丞丞无可抱怨，自己选择的生活也没后悔可言。好在他还有稍许能够偷闲的时段，不大忙碌的夜间偶尔约着黄明昊去周锐那儿喝一杯，幸运时还能听周老板提起蔡徐坤喜欢的口味。

范丞丞知道蔡徐坤也陷入了无法喘歇的忙碌，自从那人在工作账号上发布了一张健身工作室的大门照片后，整个人就在社交网络上消匿无踪。

再次等到August的动态已经是第四个月最末那两天，范丞丞不得不换上毛线衣的季节中，洛杉矶白日的气温仍炎热如旧。蔡先生贴身穿件白底浅蓝条纹的衬衫对着镜子刷牙，尽管只露出下半张脸，也能看出在严苛训练中掉了斤两，下巴比过去更尖，肩膀却似乎稍宽了些。

范丞丞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间隙，过长的怔忪使他险些误了交通灯变色的时机。他在路上一度以为自己眼花，到了家冲进衣帽间翻找一通，最后从衣柜里扯出件一模一样的LV衬衫，跟手机比对半天才确认那不是错觉。

这衬衫是范丞丞上班时常穿的一件，素净低调的款式无论搭配里衬还是贴身穿着都合适，替他免除大半懒得挑选衣服的困扰。

理所当然地，他也数次穿着这件衬衫去了周锐的酒吧，通常黄明昊也都在场。

范丞丞蓦然明白了什么，揉着眉心轻笑叹息，无奈之余又有些酸涩的羡慕。

他怎么又成了距离蔡徐坤最远的那个人呢。

范丞丞把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端详良久，指腹隔着屏幕轻挲那副曾被他双唇吻过的锁骨。August发布的每张照片，他都这样细细地用指尖和目光逐寸轻抚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照片中的场景是洗漱台前，连同镜子前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也一并容纳进镜头之中。其中一个用途不明确的瓶子吸引了范丞丞的注意，那看上去像是一瓶药膏，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才看出瓶子侧边印着的黑体英文含义是“抗敏”。

他想起过去曾听蔡徐坤不经意地提起过关于易过敏体质的种种不便，不但对居住环境的洁净度要求严苛，每去一处新地方还要被刺痒红疹折磨许久。

这下范丞丞再也坐不住，当即一个电话拨给黄明昊，劈头就问“他是不是过敏了？”

黄明昊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范丞丞在问什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答应过蔡徐坤不跟范丞丞提起这事，甚至连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必须缄口不言，谁知道范丞丞到底从哪得来的线索。

“你在说什么啊丞丞，”小孩权衡片刻决定装傻：“谁过敏了啊？”

“你知道我说的谁，Justin。”范丞丞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近来年轻上位者的架子端得熟练了，那笑音竟带了点冷森森的威压：“你不是还帮他偷拍我了吗？”

黄明昊心知范丞丞说得这样笃定，估摸着是已经掌握了八成证据，再抗辩下去反而没什么意思，也讪讪笑起来：“…坤坤哥刚到美国时候确实过敏蛮严重的，不过最近已经好啦。”

他变相承认了自己跟蔡徐坤还有联络，担忧着范丞丞在那头乱吃飞醋，又赶紧补上一句：“他不直接联系你，是怕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想飞回来找你。”

这下范丞丞满腔无处发泄的抑塞，都尽数合为一声滋味陈杂的叹息，千丝万缕渗进心室的分明是甜意，泛上喉头的余味却比黄连还苦。

话语在舌根翻覆良晌，也只能轻声问一句：“他的过敏真的好了吗？”

“真的好了啊。”黄明昊也随他轻声叹气，反正范丞丞都已知道了大部分真相，他索性把余下的秘密和盘托出：“你还没发现吗？那个账号是他为你开的……前几个月他不拍自己，就是因为还在过敏。”

挂断电话之后范丞丞又翻出August新发布的照片，将对方颈周那一小块皮肤放大到模糊成连片像素的程度，皱着眉毛检查半天也没在那光洁的肌肤上发现半颗残余红疹，这才放下心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范丞丞确实是有些生蔡徐坤的气。

他气蔡徐坤非要这样拐弯抹角才肯透露出日常行踪，也气那人明明有能力联系到国内却选择了别人，但这郁结在他发觉蔡徐坤被病症折磨的下一秒就变得无足轻重。他甚至产生了立刻订下机票的冲动，恨不能直接跨越大洋，去弥补没能在蔡徐坤脆弱时提供陪伴的遗憾。

也正是这冲动令范丞丞幡然醒悟，为什么蔡徐坤会不敢听他的声音，连一张正式拍摄的照片都不肯直接讨要。

 

他们还剩下漫长的数百个昼夜要熬，思念却从一开始就已逼至临界，以至于来自对方的分毫眷恋，都可能点燃那根令约定半途而废的导火索。

 

好在这惦念是双向的。

 

你知道他同你一样经受着辗转反侧的甜蜜折磨，即便当下怀中只有清冷孤寂，也如同拥抱着彼此那般安心。

 

范丞丞没再把那件衬衫放回衣柜，顺手挂在镜边衣架上，以便提醒自己明天要穿。

 

——毕竟蔡徐坤都已暗示得那么明显了。

 

隔着时差的情侣衬衫，听起来还挺浪漫。

 

—

 

 

第五个月起，范丞丞陷入了无数推脱不掉的应酬。

初涉商界的名门幺子在趋附者们眼中是最易攀得的高枝，趁他如今的位置还未够势参天，谁都想靠借机逢迎分一杯羹。

按照范丞丞的意思，这些收益甚微的无用社交都该一并推了，反正无论通宵加班还是被迫宿醉都是拿命在熬，他倒宁可选择躲个清静。

可他的上司亦是亲生姐姐却说这番锻炼总是要有，躲得过初一也难逃十五，早些习惯下来，就不会总为那些虚情假意的场面头疼。

于是范丞丞连最后这点休息时间也被挤榨干净，受邀看秀时坐在声震梁脊的音响对面也能点着头昏昏欲睡，不得不靠刷手机提神。

近一个月蔡徐坤的工作账号上频繁发布了许多与同行们的合照，那些模特们有着不同颜色的皮肤或眼睛，拍照地点多是在摄影棚角落或者某个秀场的后台。蔡徐坤的工作看上去已经渐入佳境，似乎也没有再被过敏症状困扰，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事。

可August的账号却处于更新停滞的状态，总令范丞丞觉得那些合照上明艳笑脸的背后，会不会也是与自己同样的焦虑与繁忙。

又或许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蔡徐坤仅仅只是因为充实的工作暂忘了那个账号。

可惜无论哪种猜测，都没法令范丞丞的心情变得更好。

旁人眼里的范公子坐在T台底下神情漠然，对眼前来来回回的十厘米细跟与雪白长腿视若无睹，翘腿摆弄手机时端是一副寻常姿色难入眼眶的轻狂相，没人知道他垂着的眸子都快把手机屏幕盯穿，来来回回把那几张合照看了数十遍。

照片上的人没再像刚到LA时那样一味消瘦，但也不见胖。头发稍微养长了些，不知又剪过了没有，为了不抹去亚裔特征仍保持着黑发，熨烫蜷曲的刘海贴在颊边，拢得那张脸孔只剩巴掌大。

范丞丞用目光描摹着屏幕上那人脸颊的轮廓，视线微移时突然发现了什么，又将那些照片从头翻了一遍，挑出最清晰的一张仔细端详。

蔡徐坤一直很喜欢带着各种链坠的耳饰，他们还在一起那会儿范丞丞就时常见到，如今同样款式的耳钉更是几乎出现在每一张合照上。

范丞丞沉吟了一会儿，把照片截图单独裁出耳垂附近那一块，转手发给助理又加段附言。

“帮我买到同款，越快越好。”

长姐为范丞丞亲自挑选的助理自然办事利索，隔天一条同样款式银色耳坠就已被装在精致绒盒中，静静躺在他办公桌上。

范丞丞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那耳钉去商业活动中招摇，耳垂底下晃动的重量总不时提醒他身上有着来自情人的秘密记号。他渴望能四处炫耀又不愿被人探知私密情趣，冷着一副矜傲脸孔却在心底傻瓜似的偷笑。

一想到蔡徐坤偷偷准备下那些同款衣物时想必也是这样的心情，范丞丞就连走路的步伐都像是在飘。

活动结束后主办方在网站上发布了篇致谢公关文，范丞丞存了张特邀来宾的合影偷偷发到黄明昊的邮箱。没过半天小孩就特意打电话来大骂他幼稚，范丞丞这厢则笑得牙不见眼，软言恳求好友把那照片发给蔡徐坤看，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你们两个谈起恋爱来真是招人烦。”黄明昊捏着手机唉声叹气：“要不然……我干脆把坤坤哥的联络方式给你算了。”

“不用了。既然这是他做的决定，那我就都听他的。”范丞丞拒绝得义正言辞，语调中却是化不开的宠溺，腻得黄明昊一阵头皮发麻：“对了，别告诉他照片是我让你发的。”

“你以为坤坤哥跟你一样傻？”小孩鄙夷轻哼：“就算我不说，他也肯定看得出来。”

“那就让他自己看出来。”范丞丞低声笑了笑：“这是情趣，懂吗？”

 

可是这哪能叫什么情趣。

 

——充其量也就是苦中作乐。

 

黄明昊没拆穿他，佯作被气得牙痒却还是答应下来，又乘机敲了范丞丞一顿饭。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时差，黄明昊其实和蔡徐坤联系得远没有范丞丞以为的那么频繁，两人工作都不清闲，通常都只能靠留言沟通。

 

他把那张照片储存下来，点开自己常用的社交软件时正好看见蔡徐坤发了私信给他。

 

那已经是十多个小时前的留言了。

 

-谢谢，Justin。

-我…也很想他。

 

 

 

—

 

August的新照片发布在第六个月的月初。

蔡徐坤的工作资源已经不止局限在美国，新的拍摄要随公司团队远赴欧洲，于是August刚发布的照片是一张在机场拍摄的自拍。他穿一身宽松紫色运动衣，像是做好了在飞机上舒适饱睡的准备，口罩与白色鸭舌帽间露出的眼睛没有带妆，视线随意瞥着别处，乍看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范丞丞看着那照片，不由发出一声心照不宣的笑。那笑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抬眼时视线正撞上下属们齐刷刷投来的目光，赶忙敛了笑意拢拳挡在唇边轻咳一声。

“人都来齐了？那开始吧。”

范丞丞定定神又恢复以往那高冷难攀的少爷脸，这套伪装他早已烂熟于心，嘴角一撇就叫人不敢再好奇他刚才究竟因为什么笑。

他拄腮听人念着策划案，注意力只凝聚了半分钟就溃散飘远，满脑子都是August那张仓促拍摄的、连对焦都有些模糊的照片。

那张照片的重点，不是蔡徐坤那张被口罩和帽檐遮挡到不剩几寸皮肤的脸。

更引人注目的位置在他的左胸口，靠近心室的位置上用奇怪的方式别了个耳钉，恰好与范丞丞前阵子戴过的那款一模一样。

所以你看，就算被说成是幼稚又何妨。

这世上还有人肯陪你一起当个幼稚鬼，念念不忘的痛楚再磨人，他也愿大费周折地慰你一声温柔回响。

天知道范丞丞是如何心不在焉地开完了这场会，格外漫长的四十分钟里他死命忍耐着想看手机的冲动，指尖在桌下都快把膝头的小块布料挠穿。

等回了办公室他才敢把手机掏出来打开ins，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将那张照片重看了多少次，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个心。

一年半，十八个月，如今三分之一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流逝过去。

阶段性的胜利甚至令范丞丞觉得，心怀系念的日子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煎熬。

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之后范丞丞打电话去骚扰黄明昊，央着他抽空打听一下蔡徐坤的身体状况。他想着蔡徐坤初至欧洲免不了要水土不服，过敏的隐患只要存在一天，范丞丞就免不了也跟着提心吊胆。

“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范丞丞。”黄明昊隔着电话无情吐槽：“原来异地恋是会让人变成傻子的吗？”

“你见过像我这么卑微的异地恋吗？”范丞丞在这半年里早就被友人嘲弄得没了脾气，一边自嘲一边还没心没肺地哼笑了声：“你才傻呢。我现在的心态特别好。工作投入起来，都没那么想他了。”

他自然不知道，这句一时图快的玩笑转眼就被黄明昊一字不落地传了到万里之外。

下一张照片发布得前所未有的快，差不多是在范丞丞仍担忧着蔡徐坤的过敏症时，August的账号上悄无声息地更新了一张照片。

范丞丞则在一个毫无防备的睡前发现了它。

这次的照片是晾衣杆上零散晾着的几件衣服，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什么特别的。范丞丞疑惑地看向图片下面的文字，August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只留了个简洁短句。

“睡衣弄脏了。”

范丞丞不明所以，只好又去研究那张照片，却怎么也没看出那几件衣服里有任何一件像是睡衣。晾衣杆上挂着的有两件外套，一条深色的短裤，还有一件……

蓝色衬衫。

范丞丞登时怔住，燥意从颈根开始一点点蔓延上整个面部，充血的脸颊阵阵发烫，集聚的热度转而又往下猛冲。

照片里能被当做睡衣来穿的，只有那件衬衫。

那件他留给了蔡徐坤后一直没有带走的，蓝色衬衫。

范丞丞咬着嘴唇，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象蔡徐坤究竟是使用何种方式弄脏了它。可即使他不幻想到那么旖旎的地步，光是蔡徐坤一直在拿他的衬衫当做睡衣这件事，就足以让他禁欲了整整半年的下身一阵躁动。

 

太过分了，太犯规了，怎么能这样呢。

 

范丞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天会沦落到去嫉妒一件衬衫的地步。

 

他狠狠丢开手机，翻身将脸深深埋进松软的枕头间，屏息至快要把自己活活闷死也没能抚平下身那一团烧灼的火，只好负气闭着眼睛伸手往那儿摸索。

 

你会将那衬衫当做我吗？

 

你让它包裹着你的身躯，在睡梦中逐寸亲吻着你的肌肤，任由它摄取你身上每一丝气息与汗液，令自己的味道与它合二为一。

 

你会在亲手弄脏那件衬衫时，湿促喘息着呢喃我的名字吗？

 

范丞丞花了一阵子时间处理那突如其来的情【口】欲，冲了个澡再回到房间时已过凌晨。

 

他从床头柜的夹层里找到蔡徐坤留给他的那条choker，将它捏在指间把玩良久，才拎着丝带一端缠上手腕，绕了两圈后松松系上一个结，侧枕其上缓缓阖住双眼。

 

思念的脉络于这一刻突然又变得无比清晰，未来的每一天都被拉长成难越的艰险丘壑。

 

——其实怎么可能不煎熬呢。

 

只不过因为这煎熬并不孤单，才使人坚强无惧罢了。

 

 

 

 

-tbc-

 

 

如果周六快本有大糖，我就拿fcc的衬衫开个车（。

一个鬼故事：这篇番外才写一半就已经快八千字了，我不敢想最后本子会有多少页，唉。